四月札记

北方的四月乍暖还寒。最近几年，每次春天来临，我总是晚于其他人发觉。记得2015年发过一条朋友圈，文字为“近视眼没有春天”，配图是刚刚发芽的柳枝，当时是因为眼睛近视又不喜欢戴眼镜，导致不能及时观察到春天来临的痕迹，而往后，同样的问题一直都在，原因却大不相同。

比如今年，直到枯枝又显现朦胧的绿意，小区草坪的淡青色代替了灰黄，世人皆叹春光正好，晒出美照，大人小孩都开始赏桃花放风筝，我才恍然发觉，春天的气息早已弥漫在人间。碧蓝的天底下，横染着一抹淡青的山色，山坡上、道路旁，则开满大片的杏花桃花，粉白交错，恍若晴雪。阳光微暖，照射在新生植物上闪耀着灿烂的金属光泽，潮湿的岸边爬满青苔，那一处，是柔波荡漾的春水，这一处，是随风舞动的柳岸芳丛。远远望去，已是春意盎然。

 而我就是缺少这样的抬头远眺，缺少亲近自然的空闲，每天步履匆匆，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中，在为工作和生活的奔波中，模糊了对季节的感应，延迟了对春天的感知。不过还好，北方的四月正是春浓花好时，现在发现为时不晚。

“袅袅城边柳，摇曳春池中”，惠风过柳，飘翠飞长。柳树历来是报春的使者。“红酥手，黄滕酒，满城春色宫墙柳。”，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句关于柳树的词，词人陆游追忆往昔的深切情义令人感慨动容；“碧玉妆成一树高，万条垂下绿丝绦。不知细叶谁裁出，二月春风似剪刀。”，这是我小学时候背的最熟的一首关于柳树的古诗；“绿杨烟外晓寒轻，红杏枝头春意闹。”，这是我认为描写春天最生动的诗句之一；“知否知否，应是绿肥红瘦。”，这是我最中意的一首伤春惜花小令，被演绎成最近流行的那首《知否知否》，听起来让人感觉身临其境，意境悠长......独自漫步在河堤，杨柳依依，脑海中浮想着一切关于春天、关于杨柳的诗句，清风拂面，丽日蓝天，一切美景在这盛放诗意的春季显得格外和谐。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强烈又温柔，从远到近，从黄土到黄河，一切美好的事物悄然生长，由内而外，刻入山川，融入河流，向四处飘散开来。当干枯的老树层层泛绿，当萧索的枝桠举起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，当霞光由耀眼的金色变为柔和的绛红色，暮色渐近之时，黄土高原的四月仍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，鸦鹊筑巢，孩童嬉闹，万物生长，生生不息。

在这样的春天里，学会感知，才有幸福。“草在结它的种子，风在摇它的叶子，我们站着不说话，就十分美好。”在我看来，春天正确的打开方式，便是带着诗情，将自己融进这幅美不胜收的画卷里，写下属于自己的记忆。那天带着刚上小学的侄儿和不到两岁的儿子去公园放风筝，他们专注而可爱，追着风筝跑着，笑的那么灿烂，我在一旁坐着，微笑着望着他们，一不小心就出了神，现在的他们正处在人生的早春里，洋溢着稚嫩的朝气与蓬勃的气息。然而岁月如指尖流水，多少个春秋一转眼就走过，他们跑着跑着长成了大人，而大人们却青丝白发。时间仿佛是一阵风，当你刚感觉到一丝凉意它就已经从身边溜走。看着我的孩子们奔跑的背影，我不由得想到能与所爱之人迎接每一季春暖花开，是多么幸福的事。

在这样的春天里，学会独处，才有自我。春光旖旎，结伴而行踏青出游当然是件美事，然而当人群散去，一切回归平静之后，独处，才是一种静美，也是一种修炼。一个人，在独处中可以顿悟一些道理，明白一些人事，寻找到生活的真意，感知到快乐的细节。一个人，在独处中与草木情深为伴，与岁月光阴对话，内心装着美好，并且感恩生活相赠的一切，做自己最喜欢的那个自己，拒绝那些令人不快之事，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。 一个人的灵魂只有在独处中，才能洞照自身的澄澈与明亮，才能盛享到生命的意味与蓬勃。我们需要这样的照见，也需要彼此照见。春天里，愿怀着善良真挚的心，在独处的时间里葆有所有对美好事物的向往、对所有美好过往的记忆。

在这样的春天里，学会淡然，才有收获。内心的格局是慢慢修炼成的，懂得看开，我们才能找回生活原本的快乐。当我们历经了挫折、伤害、不堪，才会如打铁的淬火，内心逐渐变得无比强硬，也会变得无比柔软。这种历练与时光揉在一起，彼此沉淀，让我们在看过世间的险恶后依然选择善良，在复杂的关系中保持内心纯净。让我们经过千锤百炼，过尽千帆，还能有颗柔软的心。让我们出走半生，归来依然如少年绽放。“我们都会上岸，阳光万里，路边鲜花开放”，喜欢这样积极又淡然的生活，喜欢静默红尘中一些低调不张扬的东西，喜欢古朴的器物，喜欢一个人行走，低温而有光芒。经历过风霜依然有信仰，绕过中年的戾气和刻薄，守着一份细腻和温情，来化解俗世的粗糙和俗气，这是上天给予最大的福报。我愿意倾其一生做这样的女子。

雪小禅说：“我最好的作品是生活，耕种、诗书、厨艺、手工，房前种菜屋后栽花。亲手煲一锅汤，让牛肉的香味环绕在每个房间。孤独有香气，在春风十里的玉兰里，疾走如风。在亲爱的春天里，做一个精神明亮的人。”这何尝又不是我的生活愿景，在闲暇时抛开工作的繁忧，感受春天的艳凉，夏天的荡漾，秋天的爽朗，冬天的清寂，一生的丰盈和温暖。在生命的旷野里，洒脱如风，在人生的四季里，开花结果……

老去又逢新岁月，春来更有好花枝。

被我迟迟发觉的的春天依然那样美丽，我有足够的耐心和坚持见证自己在时光中的花枝春满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（供稿：府谷农商银行 张淼）